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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張燈結彩慶佳節,警示全當耳旁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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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張燈結彩慶佳節,警示全當耳旁風。

沿著一條筆直的大道進入江陵府的北門,置身其中,城內處處洋溢著濃濃的節日氣氛,家家張燈結彩,戶戶喜氣洋洋,爆竿聲此起彼伏,歌舞調心曠神怡,不經意間便被荊州人的激情感染了。

這江陵府乃荊南節度使的治所,緊臨大江,曾名噪一時成為大唐的南都,與晉陽、洛陽起名。張九齡被貶為荊州長史時,登南樓寫出千古名篇《望月懷遠》,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時。情人怨遙夜,竟夕起相思。滅燭憐光滿,披衣覺露滋。不堪盈手贈,還寢夢佳期。”

此時正值元旦佳節,街道之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,車水馬龍川流不息,百姓們被鑼鼓嗩吶之聲吸引著走出家門,不顧擁擁擠擠摩肩接踵,喜笑顏開地爭著看舞獅子、踩高蹺、跑旱船林林總總的雜耍。即便雪下得越來越大,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人們的興致與熱情,反而增添了幾分浪漫的雅致。

舞獅人的技藝最為寫意大氣,正如白居易《西涼伎》詩中多有描繪,“西涼伎,西涼伎,假面胡人假獅子。刻木為頭絲作尾,金鍍眼睛銀帖齒。奮迅毛衣擺雙耳,如從流沙來萬裏。”

此種出自西涼的假面戲,一入中原便靡然成風,受到百姓們的追捧。在行進的隊伍裏,那五只紅色的大獅子風光無限,滑稽風趣極盡博取眼球之能事,每只都由十二名戴紅抹額、穿著手畫衣裳,持紅拂子的獅子郎戲耍著,踏著太平樂曲向子城緩緩而行。

最前面是一個手執葵扇扮作大頭佛的人,滑稽地做些嘩眾取寵的動作,獅子的後面緊跟著幾個吹鼓手,他們投入地吹著敲著,尤其有個赤著腳的鼓手格外地賣力。不用說是去給節度使賀歲的,辭舊迎新之際討取吉利錢吧。

這六十個獅子郎中有一女孩子,英姿煞爽,天生麗質,襲一身碧綠的短衣長裙,躥蹦跳躍似蜻蜓點水,迂回輾轉如菖蒲迎風。在振聾發聵的鼓聲激勵下,逗得跟前的單獅搖頭擺尾,憨態可掬,贏得了暴風雨般的喝彩聲。

郭巖他們三個人和運送食材的士兵,無一例外也被迎祥納吉的習俗所吸引,隨著人流悠悠踟躕,向子城裏節度使府衙湧去。

除去了肩上的重負,心情自然輕松愉悅,心情愉快了,黑臉夥長的話自然也多啦,“叔叔,你們來荊州有何貴幹啊?”

“做啥?俺們來到這裏有很重要的事,哎呀,可得辦好嘞,小和尚是找人出氣,那小小是找人問事,俺勒,是找人托付事情。”

“閃開!十萬火急!”一匹快馬從城門口擠進來,馬上是個當兵的,他扯著嗓子大聲喊著。可任憑他喊破了喉嚨也無濟於事,前方的人群擁擠不堪,把道路堵得水洩不通,而且對他更是視而不見,沒有一絲躲閃讓路的意思。無奈之下他硬往裏擠,還揮舞馬鞭不住地抽打著看熱鬧的人群。

一個百姓膽小怕事,十個百姓怨聲載道,百個百姓可就要起哄胡鬧啦。

“嗨,元旦佳節都為圖個吉利,節度使搞慶典與民同樂,你卻在這裏叫喪,破壞搗亂。”

“馬蹄子踩到我的腳啦!能有什麽禍事?你在日白吧?先給你個好看。”

“這麽多人怎麽過得去?還用鞭子抽人,你是什麽東西?”

“打他!”

“把他拉下來!”

有暴躁不羈者首先發難,動手奪了他的鞭子,將其扯下馬來。大家你一拳他一腳,打得小校鼻青臉腫,連連哀嚎。

黑臉夥長往那邊看去,不住地搖頭厭惡道:“和寶,落過事悶得法,這時候想通過得勝街,你得長出翅膀來。還如此囂張跋扈,該打。”他說的確是實話,大家都隨著人流,往前一步步地蹭著。

“啥?這條街稱作得勝街?真是怪巧的。”金良祖想起了武昌城裏的得勝樓。

黑臉的許存不知道對方的心思,為什麽對這條古街如此感興趣,“是呀,這條街老早年就叫得勝街了,相傳關羽鎮守荊州時,曾北征魏國的樊城,在漢水水淹七軍,擒於禁,斬龐德,大獲全勝。當班師凱旋途經此街時,百姓們自發聚集兩旁歡迎得勝的將士,爆竿聲聲,鼓樂陣陣,載歌載舞,慶賀勝利,從此就改稱得勝街啦。”

“瞎說,胡編亂造,關羽北征襄樊,是大獲全勝,可並沒有回師凱旋啊?陸遜白衣過江,偷襲荊州,江陵守將麋芳畏敵投降,斷了關羽的後路,退走麥城被殺,哪裏有凱旋江陵府一說呀?”紅臉的趙武是個直性子,想啥說啥,“我看反倒是為了慶賀陸遜,兵不血刃奪取江陵府吧。”

“求求你們啦!讓我過去,我有緊急軍情向節度使稟報。”還是那個報事的小校在苦苦哀求著,他急得嚎啕大哭起來。

“和寶,像什麽樣子?自作自受。呸!給我們荊南軍丟人。”趙武聽到哭聲鄙視地罵道。

許存突然翹著腳去看,“等哈哈,我怎麽聽著是申屠琮的聲音,是他!他不是派去瓦子湖買魚鱉嗎?怎麽一個人跑回來了?”一絲不祥的預感劃過他的腦海,促使他向後面高聲詢問著,“是申屠琮申隊正嗎?”

“啊,是許存老弟呀,我是申屠琮,我有重要的事呀。”那人是拼命地擠過來,滿臉的血汙,滿身的塵土,所騎的戰馬也撇下不管了。

“隊正,你不是去東邊瓦子湖買魚鱉了嗎?押牙陳儒讓你們早去早回呢,府裏等著做魚糕、冬瓜鱉裙羹和龍鳳配呢。你采買的食材呢?”紅臉的趙武看著對方狼狽的樣子,猜測他們與誰發生了沖突。

“兩位老弟呀,慘啦,我帶去的弟兄全完了。十萬火急呀,草寇打過來了,黑壓壓、密麻麻的一片,來了好少人啊,他們說到就到,趕快去子城節度使府報信呀。”這位逃回來的隊正驚慌失措地向城門處望著,像似草寇隨時會殺進來,“守羅城的兵士都哪兒去啦?怎麽就這麽幾個人呢?趕快關城門啊。”

“呃,不是黑壓壓嗎?怎麽還好少人呢?”三個外地人不懂方言,只當是他被嚇得語無倫次了。

黑臉的許存帶著怨氣說道:“這個我知道,士兵都派出去了,有的進子城搭棚設席了,有的充當夥計幫廚了,剩下的像我們下鄉四處采買啦。若是依著楊節使的想法,留下這幾個還嫌多呢,要大開城門與民同樂。”

“關城門!撤吊橋,招集軍隊,是當務之急。”隊正腦海裏全是草寇殘忍殺戮的情景,“王仙芝殺來了,軍情公文裏說的一點不假,是誰執意否定認為不可能的?事實擺在面前,草寇大舉來襲如入無人之境啊。”

“哼哼,把軍情當兒戲的能是誰?裝腔作勢的家夥。關城門你就不要想啦,沒有楊知溫的命令誰敢破壞慶典?”紅臉趙武氣得直瞪眼睛,“還要擺七星宴,有頭有臉的都被邀請去子城赴宴,他還蠻巧咧。”

“什麽時候啦?還在這裏瞎折騰,趕快讓百姓們回家備戰吧。”望著身邊人擠人的場面,申隊正心急如焚地就要開口去喊。卻被黑臉夥長一把捂住嘴巴,“不可呀,一旦驚動了百姓,互相踐踏要踩死人的。”

摁住了這個,卻忽略了那個,紅臉趙武大吼一聲震耳欲聾,“都是些沒心沒肺的!草寇已經打到城外了,還在這裏瞎樂呵。散了吧,散了吧,準備打仗啦!”

這一突如其來的警示不得了,黑臉許存的心啊,提到了嗓子眼了,驚恐的百姓勢必要奪路而逃,相互踩踏,人間悲劇即將上演。可萬萬沒有想到,人們只是稍加停頓,駐步往這邊詫異地望了一下,

“醉話!”

“他喝多了,看他的臉啊,紅得像新媳婦的蓋頭。”

“這個當兵的在說笑呢,那裏來的草寇?節度使說了,那是子虛烏有的鬼話。”

百姓們竟然不信,仍然我行我素,該幹嘛還在幹嘛,沒有一個被嚇得落荒而逃的。

“等不及了,草寇眼看著就到啦。”

“那幫畜牲太殘忍了,殺人不見血呀。”

“靠擠進子城怕是來不及了,我恨不得變成丁丁飛過去。”

三個軍頭焦急地想著法子,面對人山人海的現實,他們有些無計可施了。

“我去送信!為荊州百姓免受刀兵之苦,義不容辭。”小男孩像個小大人挺著胸膛毛遂自薦道。

“你?”

“你?能行嗎?”

“你怎麽去?擠得過這人墻嗎?等你趕到節度使府,什麽都晚了。”

三個軍頭不相信郭巖能迅速趕去報信,大人都完成不了的事兒,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憑什麽辦到。

“我能行。”就見他提了提腰帶,捋了捋頭發,活動活動腰肢,身形一縱躍上房頂,躥房越脊如履平地,轉瞬間人已無影無蹤啦。

“好輕功!得虧有這孩子在,否則耽誤大事了。就是柔弱了些,動作像個小姑娘。”隊正申屠琮道出了其他人的心聲。

“成訥,恁和這位夥長抓緊時間,想盡辦法把百姓們引進子城。”金良祖吩咐著和尚與紅臉的許存,然後不容置疑地命令著另外兩個軍頭及那二十個士兵,“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!恁們跟俺去關閉所有城門,守城的順從還則罷了,若是抵抗就地拿下。等節度使派援軍來,能抵抗多久就抵抗多久。妥!奏剩下俺們這些人哩,看來要有一場惡戰類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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